事到如今你还没想明白么？
安若暝在他心里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从你用那条石棱杀死我开始，这件事情就已经注定了。你不主动看我的记忆，我的记忆也会逐渐向你渗透。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回忆一下纳克西部落里的雪。
纳克西部落从不下雪。
卫南平本能地回答道。
对啊，你看，你从来都没有去过纳克西部落，却知道那里从不下雪。我的记忆已经快要渗透到你的脑海中了。或早或晚地，你，我，我们所有人的记忆都会融为一体，我们会成为一个拥有所有人的记忆、知识、力量的崭新的人。
卫南平将头埋在了被子里，没有回答她。
第二天一早，陈丹青骑着车带着陈丹朱上学，陈莠不能出摊卖面，于是拿起扫帚拖把，打算给家里来个大扫除，再把墙上、地上那些碍眼的污渍都去除一番。
这些年来，她天天出摊，风雨无阻，没有一天闲暇，家务活全靠陈丹朱和陈丹青两姐妹自己动手。但两个小孩哪里会干活？加上两人学业繁忙，也只是定期扫扫地倒个垃圾，维持一下表面的整洁。
卫南平帮着陈莠将陈丹青和陈丹朱的高低床拖到院里，将被褥交给田槐花清洗，再把空荡荡的床架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申城地处南方，还靠着海，黄梅天气一到，整个城市里都弥漫着一股腐败的潮气。高低床是木制的，大概是由于造价便宜，防潮工作没有做好，许多地方已经长了绿色的霉斑。
卫南平将手指拂过床架，确保它能在太阳落山前被彻底晒干。
他自己睡的那条硬板床也被拖了出来暴晒，陈莠一边替他收拾被褥，一边笑着：“晒一晒，把霉都晒走啦！”
屋子里那条桌子是好木头打的，十分沉重，轻易拖不出来。好在它的木料致密，且还刷了一层防水的清漆，基本上没有受潮。陈莠将书桌上的书本杂物都收到一个大箱子里，把桌面擦了擦，又把拿掉了两个大家具、显得宽阔了不少的屋子重新修整了一遍。
地面是水泥抹的，边边角角十分粗糙。她拿铲子将粗糙的地方铲平，让它好歹看上去平整了些。墙面原本刮上了石膏粉，在潮湿的天气里片片脱落，有的地方还长满了霉斑。陈莠将卫南平原先贴上的千金记海报小心翼翼地揭下来，又将四面墙壁的石膏都铲下，花几十文钱提了一桶石膏粉回来，将整个屋子重新漆了一通。
屋子狭小，她忙活了一天，总算忙完了，又将床铺和书桌上的东西归位。想到女儿们回来后看到崭新的屋子时惊喜的表情，她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心满意足。
卫南平帮陈莠干了半天的活儿，抽空接诊了两三个病人，又给林莺娘讲了会儿课，眼看着时间快到白玉郎下班的点儿了，就去医馆找他。
白玉郎最近也忙到恨不得分出八只手来。他姐姐白引璋又在附近新开了一家轮机厂，送来外科急诊的病人数量也飞速增加，都是在轮机流水线上断手断脚的工人。这些工人没有积蓄，没有亲朋好友，去不起别的医院，只好送到他这个不收诊金的免费医馆来。
他虽然是个外科医生，有这个面对血肉模糊的病人、并且为他们接续手脚的心理准备。但短时间内接手了这么多起相似病例，任谁都会烦躁。他恨不得骑马跑去他姐姐在城外的豪华庄园，冲着她的耳朵大喊大叫，让她要么就把自己的工厂弄得安全一点，要么就主动承担工人们的医药费——有了医药费之后，他们自然就会倾向于去正规的大医院，而不是扎堆往他这里送了。
可惜……
他揉了揉眉心。
可惜，让他姐姐少赚一文钱，都是难上加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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