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见天衡那一声低哑浑厚的“咪”后，燕云泽直接炸了毛，弓着身子后跳半步，紧紧贴着逐光长老的小腿肚，惊恐地瞪着天衡。
天衡失落极了，尾巴越摆越慢，最后停下了，贴在地上，委屈地看着它。
燕云泽呲牙哈气：“哈！”
天衡的尾巴卷回来绕在自己小腿上：“……”
我看不下去，冷呵道：“天衡，向逐光长老问好。”
天衡这才清醒过来，赶紧站起身，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逐光长老，对他躬身行礼：“弟子见过逐光长老。”
逐光没有生气，冲他一点头，而后看向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我与他一道往行宫内走去，而天衡和燕云泽则亦步亦趋地跟在我们后面。我没有再去关注后面两个之间有没有发生点什么，也并不想真做点什么去撮合他们。
即使天衡看上去很喜欢燕云泽。
因为燕云泽有点配不上天衡。
我并不是在说出身，天衡是执事长老的后裔，燕云泽的两位养父也同样是。但若论起心性、修练天赋、外貌之类的个人条件，燕云泽样样都比天衡差。
当然，这种事其实也很难说。
万一燕云泽是在藏拙呢。
而且就算燕云泽没有藏拙，这些展露出来的东西就是它的全部……那天衡要和他结为道侣也并不一定是坏事。
这些事情都很难说，外人还是不要多插手为好。
如果天衡真的选择了燕云泽，那就相信他的眼光。
我随口问逐光：“燕长老不在。”
逐光认真回答道：“他去大洲背面炼器了。”
我了然。
燕长老就是我道侣一直在说的“老乌鸡”。那位是炼道的炼器师，本体是只玄羽燕隼，兼修了一点妖修道术法。他与我道侣关系颇好，不过因为早就与逐光结契了，倒也不用如何警惕。
问题最严重的还是燕云泽。
对了，燕云泽是走哪一道的修士？
似乎它凭借踏虚仙兽的传承，虚空道天生就会；后来为了缩小体型进行宫睡觉，又修了妖修秘术；再后来燕长老觉得炼器需要人打下手，燕云泽就又修了点炼器手段；还有逐光长老是皇天魂道修士，燕云泽该不会也……
……它该不会是杂道修士吧？
杂道可是最弱的道，到了源境之后几乎就再也没有进步的潜力了。
它一半只会出现在缺少传承的散修之间，全面、杂而不精、易于修炼但弱小不堪。宗门内的杂道修士是会被鄙视的，大家一般都认为那些杂修不务正业没有上进心。
……
等等。
岐南说让万俟非每一道都尝试一下，该不会那小子最后说“我全都要”，嚷嚷着要搞什么大一统，然后也走了杂道吧？
我想到这，隐隐有些头疼。
算了，不想了。
那小子要是敢，我打死他。
逐光长老将我们引到一间建立在湖泊旁的竹楼中，待入座后他看向天衡，直入正题：“是他要了解‘逆’道？”
我点头，也看向天衡，对他介绍道：“天衡，逐光长老你应当认识。”
虽然逐光并不是负责教导弟子的那一批长老，不过宗门的执事长老总共也不过百人。皇天剑门的弟子但凡上心一点，也早该记全了。
果然，天衡乖巧点头道：“是的，但也只是知道一些流传广的粗浅信息。”
我说道：“逐光长老曾是剑道修士，后又转修魂道。入皇天剑门后我等察觉他拥有特殊体质，极其适合皇天之道中的‘逆道’，是以便推荐他开始修习皇天秘术。”
天衡若有所悟，道：“是‘魂煞之体’吗？弟子曾有耳闻。”
闻言，逐光长老坦然道：“是的。”
所谓魂煞之体，实为天生恶念缠身。
我初次见到逐光时，就被他的状态吓了一跳。怨恨、敌视、嫉妒、贪婪、怠惰……无数扭曲的“念”纠缠在他身上，让我本能的就想拔剑斩去。
以往我在罪大恶极之人身上，也未曾见过种类如此齐全的恶念。
幸好逐光与岐南早已相识，我才没真的动手。而在日后的观察中，我逐渐发现那些恶念其实并不属于他自己，而是从外界聚集而来的，如同附骨之蛆般驱之不散的恶意。
他是传说中的魂煞之体。
这种体质不像妖修的血脉传承一样仅仅牵扯到秘纹，而是更隐秘地关联着虚无缥缈的“念”。它唯一的能力便是能自动吸引那些飘浮无定的恶念汇聚己身，于其他道修士而言毫无用处，唯独对皇天逆道的修士大有助益。
而根据先人推测，形成这种体质的条件也极为苛刻。
魂煞的形成需要三怨——
血亲之怨，即父母亲族的厌恶和恶意；
众生之怨，即至少十万枉死短命之人临终的不甘和诅咒；
天地之怨，即天地法则被长时间扭曲，降怨力以报罪首。
一个孩子自出生起便一直承担这一切，很难想像他不会因此陷入疯狂。
皇天剑门的先祖也曾遇到过数位魂煞之体，但相遇时他们早已发疯，被恶念彻底侵蚀。先祖不得不将之斩杀。
逐光是有史以来有记录的，第一个成长起来的魂煞之体。
我抬眼看向逐光。逐光察觉到了，于是也回视而来，冲我邪魅一笑。
我：“……”
我定了定神再看，逐光分明只是很普通地在微笑。
哎。
这其实就是魂煞之体的表征了。
它不是很明显，但总结起来就是……不像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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