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一转过身, 便看见后面走过来一个人。
酆都没带佩刀,只身一人来到山崖边。
风天涯看着他, “你们商量完了?”
酆都脸上永远是那副冷清淡薄的表情, 他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风天涯:“我看那智首命相微弱, 三日内不入良药,任卿士樾医术再高明也无济于事了。”
酆都:“所以他很快就会动作。”
风天涯看着酆都双眼,“明日?”
酆都负手站在崖边, 细长眼眸冷若冰霜。
“不,今日。”
风天涯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一个传令兵到营地中传话, 士兵趁着夜色向四面八方散开, 一盏茶的功夫不到,所有人都已经进入山林, 隐匿踪迹。剩下数名士兵将营帐收起, 也迅速离开。
风天涯:“哦,好快。”
酆都:“谁快。”
风天涯:“都快。”
风天涯站在酆都身侧, 酆都身材很高, 虽不及燕孤鸣, 但风天涯依旧要抬着头才能看清他。
酆都的目光一直看着远处的山坡。
“这些士兵都是小淮山一手带出来的。”
风天涯侧脸看他。
酆都静静地道:“这是一字先锋营, 在战场上,他们是离他最近的人。他能叫出这里所有人的名字。”
风天涯:“你想说什么。”
酆都嘴角轻弯, 风天涯与他站得很近, 月光下, 她几乎可以看清酆都笑时,嘴角淡淡的皱纹。
“我是想让你知道,有时候,狠,也是一种慈悲。”
风天涯:“哟,杀手头子同我讲慈悲。”
酆都坦然接受她的调侃,笑道:“死人么,看多了自然就坦荡了。”
风天涯抱着手臂,“你到底想同我说什么。”
酆都:“我想帮小淮山。”
风天涯拉下脸,“……”
“我还从未见过他在战场做了决定同人解释,小姑娘,你不懂么。”
风天涯:“你是有多无聊。”
酆都:“那个浪客哪里好。”
风天涯偏过眼睛,“我不想同你说他。”
“哟。”酆都笑了,“小姑娘,你不该仇视我,我当日没有取他性命,已是开恩。”
风天涯静了片刻,而后看向酆都,道:“我好奇的是,你用了什么法子,让他败得如此之惨。”
酆都脸上笑意渐渐淡了。
“什么意思。”
风天涯:“他的身手,我心中有数,这世上能轻飘飘地取他一臂之人,应该没有。”
酆都:“杀手从来不问过程。”
风天涯看着他,随后点点头,“好,不想说就算了。我最后有一个问题。”
酆都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要救的人是谁。”
酆都不语。
风天涯皱眉,“这也不能说?”
酆都:“罢了,告诉你也无妨,他要救的人叫刘——”
刚刚说了一个刘字,酆都马上毕声——那一瞬间,风天涯也同时向后,躲到旁边一块大石后面。
只见山下朦胧的小道尽头,悠悠行来一队人。
一台软轿,被四个男子抬着,轿子左侧,一人垂着头跟随。
风天涯压低声线,“还真让你们料中了。”
转眼再看酆都,依旧负手直立于山崖边,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风天涯侧过头,“怎样,现在动手?”
酆都轻轻摇头,“刚刚忘记告诉你,小淮山说,此战你不用出手。”
风天涯:“哦?”
酆都转过头,敌人临阵,他却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你在这里便好。”
说完,他转身,眨眼的功夫便没入山林。
风天涯看了一会他消失的方向,再转过头,那顶软轿已经步入她所在的山崖下了。
让他有些奇怪的是,卿士樾并没有在这五人当中。四名抬轿人,以及旁边跟随着的,均是她刚刚所见的皮脸人。
寒风呼啸,卷起山林不寻常的杀劫。
那五名皮脸人面色僵硬,毫无表情,连眼睛都是一眨不眨。他们在漆黑的山路上僵直地走着,步伐轻忽而一致。
看得久了,令人毛骨悚然。
软轿轻行,一步又一步。
忽然,山间传出一道刺耳的哨子声。
这一道声音如同划过夜空的雷霆,掀开一夜的血雨——
哨声响彻山谷,一瞬间,十道箭簇破空而来!而后,十名黑衣甲士从两边山腰处迅疾而出。
那五名皮脸人反应极快,前排抬轿二人从腰间抽出弯刀,拦下几道射向软轿的箭,一箭来势汹涌,那当首的皮脸人竟是用身子挡住了这一箭!
一箭穿透肩胛,皮脸人面无表情,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中而不伤,果然不好办……”
山崖上,风天涯眯起眼睛,细细地看着崖下缠斗。
五个皮脸人成阵迅速,将软轿护在中间,五人围起保护。
刀锋剑影,软轿窗帘被剑风微微掀起。
风天涯眼尖,短短一瞬便看到了轿子中的卿士樾。
他怀中抱着一个人,正是刚刚风天涯去南城客栈看到的少女。
窗帘掀起的时间很短,风天涯看不见具体,只隐约看到卿士樾闭着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再看回战局,十名黑衣人已经只剩四人。
在最后一人要倒下的时候,山林中又划出一道声响。与之前一样,伴随这道声响,又有十名黑衣人从四周的山林里跃出,奔向道中央的软轿。
夜风席卷,苦涩的血腥味四散开来。
山下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那些皮脸人身上也多处受伤,血流不止。但是这对于他们来说却完全没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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