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鼓励我们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世界。他说大山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多彩。有宽广的平原，平原上有笔直的公路，公路上有飞驰的汽车；有繁华的城市，城市中有热闹的街道，街道旁有林立的高楼；更有蔚蓝的大海，海面有汹涌的巨浪，巨浪中有勇往直前的航船，船上有无畏的水手。……
“这是我向往的世界。等我长大了，一定要走出大山，走进我向往的多彩世界。”
“小倩同学请坐。”杜玉磊问，“同学们，刚才这篇作文怎么样？”
“太好了！”同学们异口同声，习惯性鼓起掌来。
“老师也认为写得很好，掌声是应得的。不足的是怎么走出大山还没想好。你们能帮她想想吗？”
几个同学都举手。杜玉磊道：“小良说。”
成良站起来：“读书考大学！”其他同学纷纷点头。
“对于我们山里孩子而言，考大学是一种最直接的途径；但老师不认为是唯一的途径。能考上大学毕竟只有少数，没考上一样可以走出大山，一样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多彩人生——只要我们肯为它付出足够的努力——大梁同学，你的理想还是在坳村开拖拉机吗？”最后这句话引得全班同学哄笑起来。
“对不起，大梁同学，杜老师不该这样问。”杜玉磊道，“同学们笑得也不应该。除非是敌人，否则，嘲笑他人是缺乏修养的表现。而且，你们想过吗，这个问题老师可以问小倩以外的任何同学。”
大梁并没觉得老师的话哪里不对：“杜老师，我现在想去当兵了。”
杜玉磊道：“参军好啊，保家卫国是男儿的光荣职责。不过，参军可不是无条件的，初中毕业还得体检合格才行。”
思路打开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教室里热闹起来。“同学们，你们想知道老师的理想是什么吗？”想！大家兴奋地看着杜老师，“老师的理想就是自己的学生都能认识自己，认识世界，明明白白地过一生。”
学生还要追问，李姬在窗外大声叫道：“杜老师，没听到下课钟声么？”
杜玉磊出来，笑道：“听到了，怎么了？”
“下课也不出来透透气，教室里还没呆够啊！”
“课没完呢，有事吗？”
“巫校长召集开会。快点，人都到齐，就等你了。”
“前天不是刚开过吗？”
“我也不懂，叫你开，开就是了。走吧。”
二人进了会议室，巫书记和巫主任也在座，气氛还挺紧张。
巫校长已经等得不耐烦，连平时先喝水清嗓子的习惯也忘了，直接发言：“闲话我就不说了。今天的会就一个主题：迎接地区文明学校验收。两年前，地区宣传部文明办发了个文，为推动偏远地区教育发展，激励广大农村教师，每县可推荐一所山区村完小申报地区级文明学校。县教育局把这个名额给了垓地学区。学区收到这份文件时我正好在场，钱校长就把名额给了我。这事好久没动静，我都忘了。昨天我和刘主任突然被学区叫上去开了个紧急会议，才知道上头哪个领导又想起这一茬，要来文明学校评估验收。而且说风就是雨，评估小组两周后就来。会上欧阳主任详细解读了《地区文明学校评分细则》，共有一级指标七大项，二级指标三十四小项。经过比照，我们手头现有材料几乎空白。因此，这次任务可以用‘时间紧、任务重’六个字概括。下面……”
“巫校长，”巫书记打断了巫校长的发言，“具体任务待会儿再安排，我先说几句。”“好好，我们欢迎巫书记指示。”巫校长带头鼓掌。巫书记没等掌声停下来就开始发言了：“一个山区村完小能接受‘地区级文明学校’验收，在凡县教育系统是史无前例的。这本身就是荣誉，当然同时也是责任。刚才杨委员亲自给我打电话了，杨委员是代表乡政府的，所以大家应该明白，这次文明学校验收已经上升到政治的高度。各位老师必须全力配合巫校长做好这次迎检工作。一句话：要混斗，不要混凡！”
“谢谢巫书记！——巫主任？”因中间隔着巫书记，巫校长将脖子伸得老长，征求巫成彬要不要发言。巫成彬新官上任，真想说几句，但这次会议开得突然，他没有准备，临场发挥又怕出洋相，只得摆手示意不发言。巫校长见了道：“下面请刘主任将具体分工布置下去。”
两位村领导起身离场。巫校长陪出来：“书记，中午在学校吃饭吧。”巫书记不假思索地说：“行，还有两个。”巫校长会意：“到时我让李姬去叫。”又试探着问，“这次验收需要修缮校舍、维修课桌椅、添置教学设备，尤其是体育五大件和图书室两项，需要资金不少。村里能不能承担一部分？”巫书记停下脚步，盯了他几秒钟，冷笑道：“巫校长啊，会不会动动脑子，平时找找我也就算了，好容易碰上一次大型检查，不借这股东风向学区多要点钱更待何时？再说，所有检查，最核心、最艰巨的任务就是招待。所谓‘一白遮百丑’，招待搞定了，其它问题还是问题吗？我承担了招待任务，已经帮你顶起大半边天了。”巫校长忙点头道：“是、是，书记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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