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秋山居由于雾气的缘故，门檐以及盆栽上都滴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子。
刘妈拿着扫把门前门后的积水扫除干净，又打理了一下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正想往回厨房查看早餐准备得怎么样时，忽然看到门外出现三个身影。
本来以为是有什么人到访，正想走出去接待，然而当看到那张记忆中的脸时，刘妈脸色一变，变得难看，直接走过去把门关上，一句话也没说。
廖祁站定了脚步，看着褐红色大门被人当面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音，他脸色依旧淡然，没有生气，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
只是看着，像习以为常，或者是早就料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请您跟南夫人说一声，就说廖祁前来拜见，有要事询问。”
顿了下，又加多一句：“是关于秋黎的事情。”
刘妈站在门后，平日里和蔼面容带了冷意，语气也咄咄逼人：“廖先生请回吧，老太太二十几年前就说过，不想再见到你。”
廖祁倏地拧眉，面对着大门，又客气道：“是关于秋黎和南枳的，劳烦您帮我跟南夫人说一声，拜托了。”
跟着他来的两个下属心里都惊讶得不行，这还是他们冷血无情的家主吗？这还是那个下令扫荡黑三角的家主吗？
再黑三角如修罗神一样不可一世、说一不二得男人在这个小小宅院里再三低头，说话中隐约带着恳求和无措。
然而他们是不敢表露出什么的，只能拿着礼品端正站着，脸色绷紧。
刘妈听到“秋黎”和“南枳”这两个名字被放到一起后，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就如同身旁砌的白墙一般。
这人……到底知道了什么？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询问这个？
刘妈手掌按住胸口，想着事情可能严重了，冷静下来后，高声回道：“廖先生既然坚持，那便请稍等片刻，我去请示一下老太太，若她不见，希望您不要在打扰。”
廖祁听到这话却是眼眸一亮，戴着黑色戒指的手刷地握紧，微微有些颤抖，压抑着嗓音回道：“谢谢，劳烦了。”
听到门后脚步离去，廖祁却再也压不住心中那如同沸腾的情绪，在他刚才说到南枳和秋黎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刘妈的态度变了，这说明其中必定有隐情。
若不然刘妈大可以直接反驳，又或者疑问他询问南枳做什么，然而她却是态度急转直下，直接答应了去帮他请示。
秋黎和南枳果然有关系。
廖祁指甲深陷入掌心之中，他有着统领深处黑暗和血腥中的廖家，心智和毅力自然强大，然而此刻却依旧无法故作镇定。
只要一想到南枳会是他的女儿，他就心里一阵酸楚，酸楚中又有一抹清晰的窃喜，酸楚是因为秋黎独自给他生了孩子，窃喜是因为失而复得，他们有了一个结晶。
心中复杂情绪反复翻滚，廖祁看着面前禁闭的大门，只觉得一秒钟都长得令他抓狂和烦躁，迫切想得到一个答案。
但又怕这个答案与他预想的背道而驰。
刘妈快步从旋梯走上了二楼，来到老太太房门前时突然犹豫了一下，突然回想起刚才对廖祁那个态度，刘妈狠狠拍了一下手掌，气愤自己沉不住气。
或许就因为她刚才的转变，廖祁就更加怀疑了，她不该那么沉不住气的。
不行，这件事得让老太太来抉择。
刘妈打定主意后，立马推门而入。
古朴简素的房间里透着一股淡雅的熏香，红褐色布帘后一个体态苍悴的老太太坐在红木梳妆台前，布满皱纹的手梳着雪白色的头发，动作很是缓慢。
刘妈关上门走过去，恭敬道：“老太太，廖祁来了，说要见您。”
老太太拿着梳子的手顿住，听到这个名字，本来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毁了，脸沉得能滴水，回头怒道：
“他又来做什么？不见，让他滚。”
刘妈双手交握在身前，为难道：“可他说要来询问你关于秋黎小姐和小小姐的事情。”
“什么？”老太太手中的梳子掉落在地上，刷地一下站起身，苍老面容上那一双依旧明亮的眼睛中充满错愕和惊诧，“他怎么突然来询问南枳的事情？他知道了什么？”
刘妈摇头：“不清楚，今日一早他就来到了秋山居，本来我直接关了门不想让他进来毁了老太太您的心情，却没想到他突然提到了小小姐，老太太，你说会不会是……”
“不可能。”老太太厉声打断刘妈的猜测，紧接着闭眼深深呼吸一口气，“那件事除了南家人没人知道内情，当年的医生和护士都已经重金封了口又送出了国，南镇和阮晚晴就更不可能，他们为了慕家的姻亲关系也绝对不可能往外传。”
刘妈也觉得这事蹊跷，当年秋黎小姐未婚先孕这件事被视为耻辱，而跳楼自杀更是南家不可外传的丑闻，怎么会在二十几年后突然传到了廖祁的耳朵里。
可就是这么天方夜谭的事发生了，刘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门口外边廖祁还等在着，刘妈轻声询问道：“那廖先生还在外面等候，老太太您要不要见一面？”
毕竟廖祁不是一般人，在当年南家深入调查后发现他居然是来自浦城廖家，那等茹毛饮血的黑色家族，怎么会是随意可欺者。
他如今这个客气态度，大概也是看在秋黎小姐的面子上。
其实在当年见过廖祁的执着，刘妈觉得他是喜欢秋黎小姐，可惜，一切都太晚了，秋黎小姐还是没能等到他的归来。
老太太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像是站不稳，刘妈立即过去扶着，出口担忧道：“老太太！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老太太摆摆手，叹了口气道，语气悲切，“我只是想到秋黎死去的样子，一时心抒难解，悲上心头，不用叫医生，你下叫他进来吧，到大厅里等我。”
刘妈有些担忧：“老太太不必勉强，就算他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刘妈主要是担心老太太和廖祁接触不免讨论起秋黎小姐，这是老太太心里的一道伤疤，深度直达心脏，每每提起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想要撕开伤疤总连带着血和肉的。
怎么能不痛呢？
那可是老太太唯一的女儿啊，那么年轻就去世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作为母亲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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