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将近一个月再回到饭店，霍北尧站在前台跟赵林常算账，抬头目光淡淡地扫视着眼前熟悉的布局跟环境，却仿佛置身在另一个空间，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赵林常拿着个计算机跟霍北尧一顿掰扯，把键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有种发泄什么想要把键盘敲烂的势头，疯狂找理由，例如请假扣两百，迟到扣两百。
之前赔偿顾客的那顿饭菜，再扣三百。各种克扣来克扣去，最后抠抠搜搜的给霍北尧赚了六百块钱。
准确点，六百二十三块。
连在酒吧工作的那几天一起算进去，这就是他上个月整月的工资。
霍北尧看着账户上的金额，霍家跟齐宛给他的钱他一分不动全转到了另一张卡里，这六百多加上之前打工存下来的八千块就是他全部身家。
除掉未来上大学的学费，以及要补交给齐宛住宿的房费，基本就是负债的状态。
买画画材料也需要钱，霍北尧想在网上买，打开购物软件搜了搜，看完价格后他怎么点进去的就怎么退出来。
贵，很贵，根本就不是他这个半工半读，兜里就这么点钱的人能负担的起的。
霍北尧站在饭店门口思量许久，在选择继续读书和辍学打工之间反复横跳，不期然间，曾经跟齐宛争执的画面清晰无比的浮现眼前。
他低垂眉眼，摩挲着手机屏幕的陈年裂缝，突然意识到选择原来也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谁都没有能够直接说不后悔的决心，当下的决定也许只是瞬间的情绪上头，冷静下来，他比谁都害怕，比谁都懦弱。
直面自己的内心没什么不好。
霍北尧手腕撑在左边额角，用力地揉了揉，试图揉散眼眶里突如其来的沉闷胀痛。
掌心手机震动，来电显示黎狸。
他长呼出口气缓解心情，拿到面前接通：“喂？”
“尧哥，”黎狸始终元气满满地像个小太阳，“我妈晚上煮了饭，过来一起吃呗，吃完正好陪你去探望叔叔。”
骤然听人提起养父，霍北尧怔愣片刻，在黎狸重复询问前，低哑着声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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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宛没怎么网购过，她总觉得东西还得自己亲手挑拣出来才安心。
第二天给程枝上完舞蹈课，她简单吃两口午饭就开车前往商场。
这个点正值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堵得严严实实，等她历经千辛万苦抵达商场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停车场里甚至没剩几个车位。
她打转方向盘时还有辆宝马迎面径直开来，十万火急的模样，惊得她连忙按喇叭转盘，只听尤为刺耳的一声剐蹭声响，车身猛地摇晃两下。
齐宛被安全带束缚住的身体撞得往右扭了扭，似乎拉扯到筋带，疼得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对方嚣张气盛，撞到车也无所畏惧，直接越过她就开走。
她眯着眼往后视镜看去，默默在心底记住车牌号。
几经波折找到停车位，她腰部拉伤貌似有所缓解，伸手按了按感觉还能适应，就从储物箱里找药膏贴在疼痛处暂且应付。
给小少爷挑礼物要紧。
齐宛记得霍北尧学校最近写生课很多，就去文具用品店领她昨日预定的画画材料，期间腰间一直隐隐作痛，她也习以为常地忍住了——练舞时常有拉伤，否则她也不会在车上备药。
买完画具，她想起霍北尧抽烟，看他经常用的那个打火机掉漆露出里面铁皮，就琢磨给他换个新的。
她没买过这类物品，就让店员帮忙看，不要求多华丽漂亮，实用就好。
店员便给她推荐年轻人里最热销的款式，整体银色的打火机，机身做了棱形设计，手工雕刻半边鹤翼。
名字也好听，叫拾鹤。
打火机还得配机油，一套下来齐宛刚接的单子尽数花在这上面，但她觉得花挺值，把打火机拿在手心掂了掂，挺有分量。
让店员帮忙包装好，齐宛小心的放回礼物袋里摆整齐。
离开饰品店，她转身去食品原料店买做蛋糕需要的原料，笨拙的跟老板描述所需用品，一点点的把东西放进购物篮。
她素来对甜品敬而远之，这回自己动手做，完全是第一次。
老板看出她是新手，就帮她把模具之类全买了，找箱子装起来，等走出门店时，还叫来两个店员给她把东西搬去停车场。
齐宛回家又遇上高峰堵车，紧赶慢赶终于赶到荷倾华庭，她把礼物放到旁边，就拎起工具进厨房。
从打蛋开始照着教程学习，老板推荐的电动打蛋器虽然无声，但震动感依旧把她手腕震到发麻。
手忙脚乱地把装满蛋白面糊的盆固定，齐宛轻轻叹了口气，清润眼眸浸染些许无奈笑意。
好在结果不错，六寸的戚风蛋糕胚烤得湿润松软。
齐宛将打发好的奶油仔细抹匀，碍于学习能力优秀，抹第二遍时就平整许多，装饰上配件和水果，一个小熊卡通蛋糕大功告成。
她洗干净手拍照发给唐兮巧，就将蛋糕放进冰箱冷藏，赶在霍北尧回来前去收拾东西，接着就坐到沙发安安静静的等人。
气温降低，白日减短，夜幕来得悄然无声。
齐宛坐在沙发里第十八次解锁手机屏幕，收到唐兮巧发来夸赞她蛋糕做得不错，还有她凌晨落地南城的消息，唯独没有想象中的那位。
她犹豫着，最后还是主动询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
霍北尧几乎秒回：“在黎狸家吃饭，不回。”
齐宛动作微顿，细长手指轻点屏幕：“好。”
看样子，他今晚恐怕都会在黎狸家了。
她起身动了动坐太久僵硬的身体，猝不及防扯到腰伤，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铃声响起。
齐宛虚着眼睛去看，抿了抿唇，疑惑地按下接听键。
“在家等我半小时。”霍北尧低沉嗓音沉了凉薄夜色，朦胧沙哑。
她不解：“做什么？”
“陆姨炖了汤，”他蓦地停顿，似在纠结。半晌后，又语气莫名带着几分犹疑的开口：“过来吃饭。”
齐宛敏锐地捕捉到他放软放弱的态度。
她黛眉不易察觉地挑了挑，温温吞吞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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