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升看着前方的律座,无论他怎么走,律座好像都站在他前面。
他不曾动却一步,苏升与他的距离也未曾变过。
就好像光阴一样,无论怎么努力,都跨越不过去。
但苏升可不愿给这个糟老头子安上这么惟妙的意味。
他大步向前,试图跨过白雾。
不知何处,一阵风吹过,白雾顿时弥漫,将苏升眼前仅有的人影都给遮盖。
他更加奋力疾走,但却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四周只是白茫茫一片,双手挥舞,却是空无一物。
这好像就是虚无之地。
人们行走其中,渐渐迷失方向,分不清上下左右,直到被困死在此处。
苏升紧皱眉头,纵身一跃。
他是九品巅峰,全力一跃,直有二十丈高,对凡夫俗子而言,与天仙无异。
但无论他飞的多高,四周还是白茫茫一片。
他眉头更皱,激荡真气,鼓动衣袖,缓缓降落。
他还不是天玄,没有凌空踏虚之能,跳到这么高,一个不慎,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这也是很多武夫明明能跳到极高,却不愿施为的原因。
他的功力境界可以支持他跳到那里,但如何下来,又是靠众人本事了。
不过像苏升这样轻功卓绝的,倒没有这样顾虑。
他缓缓落到地面,并起剑指,向四周斩去。
几道如圆月的剑光向四面八方飞去,但飞不过五尺远,就被白雾吞没,再也看不到了。
苏升又使出别样招式,指尖有几点墨光飞出,化作篆文。
篆文凭空旋转,迅速扩大,化作飞花落叶。
但也是五尺之外,苏升就再也看不到了。
不仅如此,他还失去了对墨色花叶的掌控。
这是千古剑的招式,与一往无前的剑气不同,他可随心掌控。
但眼前的白雾就像能隔绝一切事物一样,将人困在五尺之地。
这可比庞然施展的九宫八门大阵厉害的多,也诡异的多。
他想了想,深吸一口气,发觉四周的白雾毫无动静,并不随他呼吸而卷动。
要知道到了他这个境界,一呼一吸之间,气息悠远绵长,若是普通雾气,定会被其扯动。
“难道跟死地一样?”
苏升脑中灵机一动,赶忙闭上口鼻,封闭气流,同时又鼓荡周身经脉,将之前呼吸进来的气息逼出。
一刻钟……两刻钟……他的面色开始涨红,有些憋不住了。
四周的白雾依旧笼罩,他终于忍不住,打开口鼻,猛吸了几口气。
跟死地的幻境不一样,他在闭气期间,眼中视觉并没有随之发生变化。
苏升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愈发沉重。
其实刚刚他也想到了,这与死地遇到的局面完全不同。
死地的幻境真假混合,目的是要致人于死地。
苏升当时不慎中招,几次看出不对,但都被幻境骗了过去。
换而言之,当时的幻境试图告诉他,这里不是幻境。
要不是许止轻突然闯进来,只怕他也没那么快能想通其中关键。
但这里不同,他思绪通明,完全没有受到阻涩,所以才会马上想到幻境之说。
苏升沉思片刻,继续向四周探索。
忽然四方风动,沙沙作响。
像是山间竹林中,清风吹拂竹叶发出的声音。
苏升赶忙朝着声源走去,走了许久后,白雾突然向两边散去,四周景象豁然开朗。
这哪里还是富丽堂皇的宫殿,这里俨然是山清水秀之地。
两旁翠竹高耸,其间一条小道蜿蜒。
苏升行走其中,微风吹来,竟还带有一丝清香,沁人心脾。
前方似乎有水,汩汩作响,响声清脆,悦耳动听。
苏升大步向前,越过竹林小道,尽头是一处碧波潭水,岸旁有柳树如烟。
而在潭水上方,有一小小瀑布飞落,如白色匹连,激荡在山间岩石上,如钟磬声鸣。
若是再有一对佳人,这就是天然幽会之所了啊。
苏升正这样感叹,岸旁就走来一对男女。
还真有……苏升瞪大眼睛,看那男女笑意盈盈,相谈甚欢,只是发乎情止乎礼,倒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苏升使劲眨了眨眼睛,确定不会看错。
但无论他怎么看,都看不出那男女的样貌来,
只是看男子头发衣着,像是不再年轻。
他想走过去,却发现就跟刚才的律座身影一样,怎么都走不到跟前。
两人就这样从白天谈到夜晚,日落月升,每日如此。
他们也越发亲密,真的就像一对陷入热恋的佳偶。
忽然间,天地突变,原本山清水秀之地,忽然变得炽焰漫天。
苏升抬头看去,只见原先的青山处,有一座高峰拔地而起,上面似乎有一巨大铜炉,有人烧火,有人鼓动风炉,有人高举铁锤锻剑。
他看到了一个少年,他那弱小的身躯上,背着十几把剑,怀里还抱着一个剑匣。
是欧阳青锋,但不是此时的欧阳青锋!
苏升眼睛瞪大,忽然感到一丝胀痛,眼中的世界开始崩裂。
果然还是幻境吗?
由于经过死地幻境,苏升马上察觉出这方世界的分裂之处。
他再次封闭口鼻,可这次险些憋死,眼前景象还是没有变化。
潭水处,那对男女卿卿我我,高峰处,少年越发茁壮。
他长大了,遇见一位女子。
女子只是一个剪影,她被一个高大的阴影抓起,投入铜炉中。
少年撕心裂肺,却无能为力,只能跪倒在高大阴影下,抱头痛哭。
这是欧阳青锋所亲身经历的事情吗?通过这个地方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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