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马车里,宣珏终是无奈捂额,长叹一声。
“走吧。”
戚文澜从他平静的语气里辨出愠色,不由望去,就见宣珏垂眸看桌上水渍,周身有种极沉的晦涩不明和冷厉杀机,和他平日温和翩然竟是截然相反的。
不知道是不是战场杀敌的直觉,戚文澜莫名觉得这杀机是冲自己来的,可……可他今日没做什么出格举措吧?
戚文澜胡思乱想了一路,将宣珏送回宣家,都没想出个所以然。
只能断定:肯定是他错觉。离玉怎么可能有那种鲜血淬出的狠厉嘛。
*
秦风此事,到底还是搅起轩然大波。
帝王震怒,莲嫔想求情,都被毫不留情地喝斥,险些被牵连。
谢重姒坐在御书房,喝着秦云杉送来的莲子银耳汤,慢条斯理地道:“莲嫔娘娘,后宫不问政事。秦大人若是触犯律法,自有大理寺处理。若他真无辜,戚家便有过错。您着什么急呢?”
秦云杉没想到谢重姒也在:“……”
她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等离开时脸色涨成紫红。
而谢重姒放了描金白瓷碗,用锦帕沾了沾唇:“莲嫔娘娘慢走。银耳汤味道不错,下次放几味枸杞更清火。”
秦云杉好险没绷住楚楚柔弱的表情,背影都险些踉跄一下。
谢重姒毫无欺负人的自觉,耸耸肩,撒娇:“父皇,我来借几本兵法书。上次的看完啦!”
“都在那呢,自己取。”谢策道无奈,却也由着她,“前几日,你去了大理寺?治儿和我说你丢下他就走了。”
还委屈好久呢。
谢重姒站在铁梨木长排书架前,一边挑选,一边道:“嗯。戚文澜我熟,他脾气躁,打人杀敌没事,应付人精应付不过来。”
要是准备宰杀的肥羊跑了,她得郁闷死。
谢策道若有所思:重重十五近六,也该考虑婚配了。
谢重姒选了三本策论,扔给叶竹收着,就准备离开。谢策道突然道:“七月初七也快到了,乞巧节宫宴,有想邀入宫的人么?”
谢重姒还真有。
不假思索:“安荣郡主!”
本以为能听到个公子名儿的谢策道:“……?”
安荣是淮北王的女儿,前几年随父来望都后定居在此。名为谢依柔。名字柔和,性格娇憨,挺可爱的一个小丫头。但应该和重重没见过吧?
谢重姒如今撒起谎来眼都不眨一下:“不是经常听人提起她嘛,挺感兴趣的,想见一见。”
在她回望都之前,望都权贵追捧的都是这丫头。上辈子因为这个,她俩刚相时闹出过不愉。
“别欺负人家。”谢策道敲了敲木桌。
“不会啦。”谢重姒笑眯眯的。疼她还来不及呢。
在叛军里杀出淋漓血路,撑着十几处刀伤来到她面前,奄奄一息地对她说“殿下,我救你出去”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父母舐犊情深,总会担心儿女受欺凌。但看到孩子牙尖嘴利,有自保能力后,明事理的又担心小孩欺负别人。
谢策道也知女儿心里有数,便道:“请帖你令人备好送去就行。宫宴惯来是贵妃主事策办,你要是得闲,也可跟她学着。”
他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叶竹手上捧着的君王策论,难得犯愁:治儿对文治武功的识习,可能还没这个妹妹多。
重重也是,喜好忒不小姑娘了。
谢重姒应得敷衍:“知道啦知道啦!父皇,我先回宫啦,有空再来看您!”
宫宴还有十来天。正好,戚文澜会趁着这个机会入宫。
她有书信要寄往鬼谷,托那边查几件事。
上一世,母后遇刺身亡一事,明中暗里线索,直指黄家。
皇兄和三哥本有龃龉,年少相争时被三哥一行人害得困顿大梁数月。再加上这个消息,简直气炸了。
谢治甚至没告诉谢重姒,只和谢策道商量后就以苏州齐家为刀,将黄家在内的至少四个家族扣上造反谋逆罪名,一个月内雷霆问斩数千人——
宣家是被牵连的几个家族之一。
后来,宣珏掌权之后,也曾顺着蛛丝马迹继续查证下去,得出的结果却截然相反。
黄家虽插手朝堂过于嚣张,但这事上是无辜的。
他将证据摆给谢重姒看,不含情绪的眸清漓淡漠。
谢重姒想,她当时是什么反应来着?
她亲手打掉了她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冷冷地回他:“所以你是来告诉我,你有多可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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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后面应该还会加点内容,后天看下一章的时候记得切回来康康
——小剧场——
谢重姒:想邀谁都不想邀他.jpg。
宣珏(面无表情):谢邀,并没有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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