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嘉儿时喜欢乱窜着玩，曾经跟父母一同去游乐场，所谓的游乐场是临时搭建的户外帐篷组成的。他们是开着装载货物的大车随时停留在人多热闹的城市一处，红红火火开上几天的游乐场便迅速搬走。
游乐场虽然简陋不堪，但对于年龄尚小的乔嘉诱惑力不言而喻，索性父母也喜欢凑热闹，她也随了心愿去逛一圈。
凶猛的野兽被囚禁在脏兮兮的笼子里，扮演着西游记经典角色的小贩努力的吆喝着卖烤串，在还用着滑盖手机的年代可以用ps将破烂背景下的人p到天安门城楼下的摄影……
里面除了必备的马戏团表演之外，留给乔嘉印章最为深刻的是那收取十块钱的费用，便可以欣赏到“花瓶美人”以及与蛇尾人身“美女蛇”等等之类瞥一眼都会心灵留下创伤的古怪东西。
乔母拉着她进去，嘴边还嚷嚷着“这是有神灵保佑的东西。”随后乔嘉只看到悬浮在花瓶上的女人脑袋，她已经记不清那个噱头美人究竟有几分姿色，但却清晰地保存着那股涌上心头的恐惧。
她只看到花瓶周围没有可以藏匿人的地方，唯一的可能似乎只有从那狭窄的花瓶口里钻出。乔母拽着她的领子，将她的脑袋往地面上磕。
“心诚则灵，参拜一下，求神灵庇佑……”
后来乔嘉长大了，但对此依旧留着深刻的印象，偶尔想起也会被当时毛骨悚然的恐惧情绪所包围，连忙摇摇脑袋将它抛之脑后。
李开收她做徒弟的时候，身侧来拜访他的朋友大多也是靠着手艺吃饭的人，其中便有跟随这种临时搭建的游乐场走城的朋友。
交谈里，乔嘉才后知后觉，所谓的“花瓶美人”不过是障眼法。在两侧四十五度的地方嵌上两块玻璃镜子，再配合着渲染的灯光，如此惊悚的画面也无人会细细看去，这障眼法便成功了一半。
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也都是障眼法的衍生，它们都是靠着门口张贴着比基尼火辣身材的美女海报来赚些快钱，实际里面的东西就如同零食包装袋上的图案下会写着一句话——
“一切以实物为准。”
这就是乔嘉说柳大师更像是神棍的缘由，他这小把戏足够唬住对鬼神之事极为迷信和敏感的古人。
“既然柳大师要在府中悬挂这些黄符，不如我去亲自寻他，昨夜之事我也有所疑惑，想与柳大师探讨，不知他是否会答应。”
采薇将一把桃木剑直直悬挂在房梁垂下的地方，“柳大师或许在为大夫人祈福驱鬼，等他空闲些，奴婢替您寻他过来。”
乔嘉摆摆手，“不用，柳大师是大夫人请来的客人，怎么能让他劳累奔波驱鬼辟邪后再叨扰他，我亲自前去即可。”
她的话滴水不漏，十分有道理，采薇思索片刻，也觉得乔嘉考虑更为周全，福身颔首应了一句，“还是小芊姑娘考虑细致，奴婢这就领您前去。”
跟在采薇的身后，在这偌大的后院里左转右拐了好几个地方，到处飘散着道观里独有的香火气味，人聚集多的地方还挂着符纸。
——
柳川白抬手摸着嘴角，原本黏贴牢固的黑色长胡须因为浸出的汗珠而微微松动，甚至有一角都要翻起，他趁着周围人无人盯着他瞧的时候连忙压了压翘起的一角。
“柳大师，这花瓶已经抬到后院里人烟最稀少的地方了，接下来该如何处置呢？”替他搬运道具的小厮抱着拳恭敬地询问道，抬眼看着柳川白的时候眸底都是信任与佩服。
那眼神真挚到柳川白差点无法忍受自己通过欺骗获取他信任的负罪感。
他故作深沉地捋着几乎要垂落在胸前的胡须，眉头一皱，刻意压低的声线雄浑，颇有几分仙人道骨的出尘脱俗气质，“嗯……你先放在这里，然后带着他们出去守着，处理厉鬼最忌讳有人窥视，记得叮嘱他们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允许踏进半步。”
几个小厮自然是很听话，连声应“是”，相继撤步离开。
柳川白先是挺直着腰板，环顾四周，似乎在审视此地究竟适不适合进行道术处理花瓶里的恶鬼。假意围着花瓶连带着台子转了许多圈，感觉周身无人窥视的时候，赶紧将牢固钉好的台子拆掉。
依旧坚守岗位卖力表演挣扎在花瓶的女鬼忽然停下动作，抬手抹去脸上的涂画的血污，炭黑似的眼圈随即晕染开来，伸出手掌，目露渴望，“柳大师，这账也该结了......”
他一咬牙，只感觉心头滴血，那破旧的道观偷偷攒一点香火钱实在困难，从袖口里掏出石子大小的银块塞到女鬼的手里，“赶紧爬墙跑出去，然后把这件事忘掉。”
女鬼的眼睛亮了亮，拿起颇有几分重量的银块，迫不及待地拿牙咬了一口，如意料般坚硬，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拉下，“是是是，柳大师这是下了血本。”
她笑得合不拢嘴，攀爬在墙角的歪脖子柳树，身姿轻盈的窜了出去。
柳川白还未从痛失钱财的悲伤中走出，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小厮的询问声，“柳大师，下人听你那许久未有动静，是不是...”
“没事，你们进来处理一下这里吧。”柳川白慌忙从袖口掏出准备好的血包与不知名的灰色粉末，混杂着撒到院中角落各处，小厮循声进来时就看到满地的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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