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色血管爬上全身,将会完全堕化成堕物。
这是莫斯托大陆的人家喻户晓的寓言,伴随着诸如“不要让黑色血管爬上身!”、“如果不听话,黑色血管就会爬上身变成怪物!”和“看到身上有黑色血管的人马上逃!”藏在睡前故事里,或是父母对孩子不听话时的威胁里,或是那些天马行空又充满现实意义的小说里各种。
没有人不曾听说过堕物的传言。
那是黑色禁忌。
黑色血管爬上全身,人格将会被污染破灭,堕化成堕物。
堕物是人物种堕化的产物。
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他们的起源物种的血统,经过漫长的物竞天择,进化演变,一些原始物种拥有了人的外型,物种堕化是一种已经成为人的人的一种特殊返物种化,他放大了物种的原始侵占性。
它是恐怖、血腥、饥饿的代名词,是失控且没有理智的。
堕化是很难隐藏的,它由内至外,像污染一样,一点一点,先污染精神,然后是人体。人体血管首先变异,红色血管变异成黑色,鼓如黑筋,凸出皮肤表面,体内血液岩浆似的咕噜气泡,细胞变异重塑,直到全新的异肢在体内完成新生破体而出。
伴随着这些,它们人格失控、饥饿、暴力、血腥,破坏欲强,嗜好血肉。
嗜好、血肉...
奈捷尔他们堂皇的瞪大眼睛。
伊思背后缓缓挥动着两只螯肢,六只可怖的眼睛同侧脸鼓着的黑色青筋,一齐直勾勾盯着奈捷尔他们,透明的涎水瀑布似的往下落,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
红烧排骨、三分熟的牛肋排、猪脑汤、猪血羹,加上刚刚摆上的最后一道菜煎血肠,晚餐已经十分丰盛了。
桌上摆着两根蜡烛,微醺的烛光摇晃在那些红色的肉菜上。这宛如烛光晚餐的画面,奈捷尔却丝毫不觉得浪漫。
他此刻被蜘蛛丝束缚在椅子上,伊思残留在他心脏里的神经毒素让他浑身心慌手麻,神智紊乱,毒素加倍了他的恐惧。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桌面的菜传来浓浓的铁锈味。
那带着腥气,邪恶的味道使得奈捷尔没有丝毫食欲,反而一阵阵反胃的恶心感涌上喉咙,整张脸变得青白扭曲。
更糟糕的是,伊思看着他们的眼光和桌上的那些菜,这他产生十分不妙的联想。
骨头被砍断、血肉被分离、掏出心脏、肝、胃、拉出肠子、打开脑浆、抽出血髓…
就像桌上的那些菜一样...
剁剁剁、剁剁剁
就像桌上的那些菜一样!
奈捷尔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眼前的菜肴在他眼里是血色的重影,耳朵里是伊思在厨房切菜的幻听。
他们将和伊思在厨房处理那些菜肴一样...
反胃感更加剧烈了,伴随着令人绝望的战栗,无法停止。
椅子向外被拉开,奈捷尔早已成了惊弓之鸟,瞬间立浑身发麻的鸡皮防备地看向伊思。那刺耳,让人牙龈发痒的拖动椅子的声音在室内拉的很长,仿佛是在他们的耳洞里拉动。
伊思落座。
一股深入喉咙的委屈和恐惧陡然迸发出来,奈捷尔眼眶干涩,奈捷尔认为他即将到达极限了,绝望将完全掌控他。
而比奈捷尔更快到达极限的是坐在他身侧的朋友比克,他的神经早在被捕获重新醒来的那一刻就变得十分纤细了,他恐惧他们一醒来就被一直欺负的人束缚住,他恐惧他的长螯肢,他恐惧他的眼神、他的口水。
在触及伊思腹侧的螯肢上方还在继续异化的胸侧,一只螯角在被黑色绷开的皮肉里不断蠕动,想要破肉而出,终于忍不住彻底崩溃一边尖叫着骂着怪物,一边剧烈呕吐,最后翻着白眼抽搐着晕了过去。
他在堕化,他在变成真的蜘蛛。
奈捷尔在比克口不择言的时候,生怕被连累到恨不得封住他的口,要他再也发不了声,到比克真的闭口昏过去,又莫名感到羡慕。
接着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个怪物之后,又恨不得把比克摇醒,要他不要让他一个人!又恶心又恐惧又愤怒,整个人终于彻底崩溃,涕泪交下,战栗不已。
他眼泪鼻涕狼狈地铺满整张脸,难看地哭着道歉:“对、对不起、对不起、饶了我、饶了我…”
伊思笑着说:“不不不,不需要道歉。是我要谢谢你们,你们瞧,今天是我的生日,正好需要朋友庆生,你们就来了。我一直想试试看和友人一块吃饭呢。”
他每说一句话,都会有令人后背发麻的口水瀑布似的落下。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对不起...原谅我、求您、求您原谅...”他不断地哽咽哭泣,一遍又一遍地道歉,除了这个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伊思没有说话,奈捷尔又哭着喊:“钱、钱、我可以还给您,我跟您道歉...求您...”
伊思切牛排的动作一顿,看了奈捷尔一眼,咧开嘴笑着说:“我送出的礼物不会收回,我讨厌言而无信。我相信你也是这样,是吗?”
这仿佛带着某种一锤定音的寓意,奈捷尔的声音一下拉高,像只逼到绝路的惨叫鸡:“不、不、不、求您!”
求您求您求您,噢,他看着奈捷尔扭曲低下的脸,思想不知道飘到哪里去,发散地想:果然不管什么人说这两个字都很难看,并且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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